小仙与捕快－怎知鸿雁之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走在洛水南岸，杨柳岸畔湖风轻送，水波荡漾。小仙一阵心旷神怡，随口吟着白居易的《忆江南》，自觉语音缭绕之际，身后响起“悉悉唆唆”的杂声。心头恼怒，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捕快张扬。

捕快张扬捧着青磁花碗，腊八粥的香味一阵一阵飘来，却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小仙。

小仙挥手道：“吃，吃，吃你的去吧。”

“连吃腊八粥都犯法啊。”捕快张扬不满地嘟囔着。然后嘴贴着碗沿，一边转动一边拼命吸吮。小仙早已快步向前，捕快张扬忙不迭地紧跟在后。“就是好吃嘛。刚才我要给你买一碗，你不要，现在馋了是不？喂，我说你走慢点呀……”

“这位兄台，请慢走，请慢走。”

听到身后的招呼，捕快张扬心中奇怪，回转头，乍一眼瞧见根青绿的竹竿正向自己跑来。捕快张扬也是一愣，使劲眨眨眼，待那竹竿跑到自己跟前才看出是个绿袍子的年轻人。挺高的个子，却瘦得像芦柴杆似的，绿袍上还打着无数补丁，难怪以为是根竹竿。捕快张扬长出了口气，拱手道：

“这位公子，唤在下何事？”

竹竿似的人物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兄…兄台…在下叫…叫阿虎…胖子阿虎……”

捕快张扬险些没笑出声来，胖子阿虎，果然人如其名。

那人定下气来，继续道：“我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兄台有天大的冤屈。别担心，有我天下第一伶牙俐齿足智多谋的阿虎讼师在，包你洗刷冤情。”

捕快张扬好奇道：“阿虎兄怎知我有冤情？”

阿虎得意道：“刚才瞧你在洛阳知府衙门前徘徊许久，我便心中有数。可是怕官官相护？还是担心对方有钱有势？别怕，一切都没问题。走，咱们这就去写诉状。”说着话一把拉住捕快张扬的手。

捕快张扬急道：“不是不是，我在知府衙门前不是为了告状……”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一个劲地摆手摇头。可对方就是拉住不放，非要为他平冤昭雪。

旁侧里一个声音冷笑道：“瓦当镇的大捕头，还能有什么冤情？无非在知府衙门前发发白日梦，想想自己何日成为洛阳城的首席捕快。”

捕快张扬被小仙说中心事，讪笑了几声。倒是阿虎面露失望神色，垂头丧气正欲离开。

捕快张扬顿生歉意，拉住阿虎道：“一瞧阿虎兄相貌便知是人中才俊，可否赏脸与我俩人共游洛水湖畔？”

阿虎恹恹道：“在下还得招揽生意，否则今天的晚餐……唉。”

捕快张扬忙道：“阿虎兄如不嫌弃，今晚小弟做东。”

洛阳钱庄二楼…

阿虎掰下一块馒头，将菜盆里的酱汁仔仔细细又刮了一遍，将馒头放入嘴中，眯缝着眼细细嚼着，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三个多月了，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呢。”

捕快张扬愣愣看着一桌空碗空盆，比洗过的还干净。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阿虎兄生活为何如此困顿？”

“唉，空有一身之才，却无人赏识，可悲啊可叹。”

水捕快张扬心中一动，和阿虎无形中又亲密了许多。阿虎继续道：“想我阿虎三岁习文，五岁出口成章，从小便有张议苏秦之辩才，他日这天下第一讼师的名位非我莫属。可惜龙困浅渊，此中滋味，张扬兄可曾知晓？”

“我怎的不知……”捕快张扬垂首低言。心道想我张扬三岁习武，五岁练刀，从小便古道热肠，一派大侠风范。如今不过是瓦当镇上的捕快，又要等到何日才能名动天下？正暗自伤神之际，听到身旁阿虎道：“小二，再拿五斤馒头打包。”

捕快张扬抬头看着芦柴杆般一脸惨像的阿虎，心头惋惜，说道：“阿虎兄，既然一时难遇伯乐，不如先找份简陋粗糙些的行当借以糊口，他日……”

不待捕快张扬说完，阿虎便不屑道：“雀蚁之辈，怎知鸿雁之志？张扬兄，我真是看错人了。”

捕快张扬顿时一阵羞愧，对阿虎更多了份敬仰，紧拉住对方手道：“小弟说错话，实在对不起阿虎兄。今日我与阿虎兄一见如故，真是他乡遇知己……”

小仙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两个家伙的话语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终于忍耐不住站起身道：“这世道怎么都是些想着一步登天的家伙？拜托，老老实实从头做起，别整天把什么天下第一挂在嘴边，也不知羞。”

捕快张扬吓得目瞪口呆，忙转脸对同样傻愣愣的阿虎道：“粗人，粗人，阿虎兄别和她一般见……”

捕快张扬头上立刻接连挨了几下，小仙继续道：“瞧你也读过几天书，我的洛阳仓库缺个物流专员，一日三餐，管吃管住，每月888钱的薪金。”

阿虎缓过神来，愤愤道：“雀蚁之辈，怎知鸿……”

捕快张扬一把拽起小仙，“噔噔噔”地跑下酒楼。捕快张扬碍着对方的淫威，走出大半里路才敢悄悄回头张望，却见竹竿似的人物拎着一袋馒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心头感动，拱手低声道：“阿虎兄，请留步，请留步。”

却听对方道：“我已细细想过，麻烦张扬兄和那位小仙说说，若是每月900钱的薪金，我这就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