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晚上11点,寝室熄灯。哥几个从游戏中退了出来。压抑的黑暗把我们从虚拟中拉了回来。想想今天又逃了的那几节课,心中失落落的。我们是个三本院校,学费本来就很高。平时老师教导我们说:“想想你们父母。一节课,90分钟,一百多块钱。你们还逃了,值么?”老师都是师大的教授,在文学界算得上是泰斗人物,对我们这些“废材”学生这么有责任心,真是难得。现在毕业了,想再去听那头沫横飞的文学史、激情澎湃的文章解读、语出惊人的外国文学、晦涩难懂的美学都已是不可能了。
“今天点名了么?”帆哥点了支烟。
“不知道。”小宋也点了支烟。
烟在本来就枯燥的空气中扭曲,变形,狰狞得象个魔鬼。我从不吸烟,但也不会去阻止他们吸烟。我晓得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获取的一部分了。没有烟,他们会很痛苦,不是残缺,而是残疾。
我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心平气和地说:“管他呢!点了就点了,有什么大不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心虚,只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罢了。
他们听了,默不作声。
寝室变得寂静。
“小鸡蛋怎么还没回来?”帆哥突然说。
转头看看身后小鸡蛋的床位。淡黄的被单、凌乱的书桌,还有地上竖立的三个暖瓶——小鸡蛋很爱她的女朋友,爱到这种打水的活都舍不得让她去做;每个月小鸡蛋的生活费都有一千多,但都给她女朋友保管了,平时连5块钱一杯的最爱的草番果汁都喝不上。
我掏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嘟了半天,传来优美的声音:“您拨打的手机无人接听。”
“没人接。”我说。
帆哥脱了衣服,爬到了床上,“估计和媳妇出去了吧。”小宋在阳台和他女朋友煲电话粥,听到帆哥的话,竟和他女朋友说“小鸡蛋出息了······”,然后一阵哈哈大笑。
“不可能。你还不知道他?”我鄙夷地朝小宋看了看,“我去隔壁寝找王蒙问下吧。”
啪啪啪······这时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小鸡蛋推门进来,一脸的憔悴。
“咋了,哥们?”我问。
“没事。”小鸡蛋有气无力地说,“BOSS爆什么东西了?”
帆哥转了个身,“他们几个脑残。BOSS让人抢了。我草!”
“呵呵。”小鸡蛋笑了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平常心,平常心。”
“你怎么了?”我问。
“静静要和我分手。”小鸡蛋略带哭腔地说。
帆哥猛地坐了起来,一拍床。木床疼地“吱”了一声。“为什么?”
“她说我只知道玩游戏,不学无术。”小鸡蛋哭腔更重了,“她说我没出息。”
帆哥一拳打在墙上,“妈的。他凭什么这么说。你是学校宣传部部长,她是啥?你每年拿奖学金,她呢?你所有的东西全给他了,她还想怎样?”
“我草!分就分了。”我气愤地说,“她他妈瞎眼了。”
小宋不知何时挂了电话。“傻逼!”他激动地说,“你真是个傻逼。我劝你多少次了。那样的女人要她干嘛?傻逼!”
“喝酒去!”我站了起来,****。
帆哥从床上蹦了下来,“喝酒去。”
小宋拨通媳妇的电话:“喂,老婆,我要去喝酒了。”
“我·······我没钱。”小鸡蛋弱弱地说。
“兄弟们有。”我说。
几人来到校外的小饭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箱酒。
打开,喝!
打开,喝!
打开,喝!
············
除了几句安慰话,除了几句问候某某的脏话,我们很少说,只是喝。
小鸡蛋酒量本来就不行,没几瓶酒倒下了。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说:“以后······我们一起玩天龙八部,我们一起玩。”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一起玩!”我们附和说,“一起玩!”
帆哥和小宋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是惆怅?是迷茫?是痛恨?不知道!
我很清醒,越喝越清醒。我痛恨清醒。清醒的时候,看不到未来;清醒的时候,慧慧的影姿越来越清楚;清醒的时候,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堕落。
一杯又一杯下肚,火燎燎的难受。
那晚,我们多了。
一行跌跌撞撞地回到寝室。吐的吐了,哭的哭了。
凌晨三四点,终归安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