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从3号教学楼走出，雨停了，湿冷的空气打在脸上，稍稍有了些寒意——东北的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转凉了。落山的太阳在西边的角落散发着黄晕，使原本就灰蒙的世界更加荒凉；路边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哭泣，仿佛在悼念逝去的叶子；就连水泥钢筋筑就的大楼，都在叹气。

    这冰凉的世界！

    我们四个抱着各自的书本，跟在老师后面。路上，老师向我们询问胡傻逼的为人，我们当然如实奉告。

    到了导员的办公室，胡傻逼已经在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什么，一看我们来了，就停声不说了，用怨愤的眼神看着我们几个。我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帆哥走上去，拍了拍他，笑着说：“挺早啊！”他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肌肉抽搐着。我们三个不禁哈哈笑了出来。

    导员是师大的退休地理系教授，是个和蔼可亲，慈祥的老头儿。“你先回去吧。”导员对胡傻逼说。胡傻逼拿起桌子上的背包，冷冷地说：“导员，这事你看着办吧。学校解决不了，那我只好自己解决了。”说完，一甩背包，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趁他还能听见，我们四个异口同声的发出挑衅的嘘声。胡傻逼听见了，转头，眼中都要冒出了火，但只往地上吐了口痰，悻悻走了。

    “你们说说吧。是怎么回事？”导员对着我们说。

    平时小宋和导员关系很好，我们便怂恿他来讲。小宋想了想，说：“是这样的。胡傻……胡傻逼他侮辱我们帆哥。哦，不仅仅是帆哥，还有我们几个。”

    “他怎么侮辱你们了？”导员听小宋叫那人胡傻逼并未制止，反而笑了笑，问道。

    小宋理了理头绪，把上课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导员听了，看了看老师。老师点点头。

    导员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们几个逃课旷课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去管你们。大学是培养思想的地方，我并不希望你们个个都成为书呆子，懂得长篇大论，却不懂得做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导员点了支烟。我们知道导员年纪大了，轻易是不抽烟喝酒的。这让我们万分内疚。小宋更是痛苦地低下了头。

    他继续说：“大学四年，真的过的很快。仿佛就在昨天，我把你们领到我们的教室，给你们开迎新大会。转眼，你们都大二了。大学四年，会是你们人生中最难忘时光。你们在寝室玩游戏也好，老实本分上课也好，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生活。这是你们的自由。我一直说，你们成年了，可以为自己负责了。”

    导员的话触及了我们心里最敏感的地方。我们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导员。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么？你们连我都对不起。你们不知道副校长就这逃课旷课的事找了我多少次。我一个老人家，头发都白了，还要受别人那样训斥。我……”

    “你们回去吧。以后好好和同学处，不要再闹什么矛盾了。我这个老头子，不是什么都可以扛下来的。”

    对于导员的溺爱，我们几个无以为报。现今想起来，都唏嘘不已。

    从办公室退了出，各走各的——

    小鸡蛋被某个电话叫走了。

    帆哥给他远在葫芦岛的老婆打电话去了。

    小宋接女朋友下课去食堂吃饭了。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道上，像个幽灵似的瞎逛。

    快下雪了……

    白色雪，和慧慧一样纯白的雪！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我们下午疯狂地举动？

    不知道她是否会为我担心？

    她是不是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

    我胡思乱想着，心中一阵阵绞痛。

    塞上耳机，吴奇隆的《白》浅唱：

     你是雪 我是尘埃 相遇是意外

    你坠落 在我胸怀 流进我血脉

    我有生以来 像活在石器时代

    你在我的心 刻上永久的门牌

    这是否异想天开

    雨点飘下来

    任由世界颠倒黑白

    你依然像雪白 oh

    我闭上眼睛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明不明白

    还有什么色彩

    能用来比喻你的洁白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请听我眼里的对白

    你离开 使我苍白

    未来不到来

    我等到 头髮花白

    证实你存在

    我有生以来 像活在石器时代

    你在我的心 刻上永久的门牌

    这是否异想天开

    雨点飘下来

    任由世界颠倒黑白

    你依然像雪白 oh

    我闭上眼睛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明不明白

    还有什么色彩

    能用来比喻你的洁白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请听我眼里的对白

    到校外的小卖部，买上几罐蓝带，一个人走到学校附近的小河边，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慢慢回忆当初的快乐，与及丝丝苦楚。

    这是我最大的享受了。

    ——起码这个，她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