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多谢夸奖。”九寂眨眼一笑。小宝撅着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作为回应。
落隐庵是个十分不出名的小寺庙,地处偏僻,来上香拜佛的人也不是很多,多是当地的老头老太太们,因为腿脚不灵便,只好来这里上香,每年菩萨生日的时候人稍微多一些,反正香火总不是很足的。只有一个沧桑的大叔隔三差五的来一次,也帮庵里面做些活,却是不要钱的。厄,阿九貌似也从来没说过要给他钱。
阿九就是九寂,是落隐庵的主持,手下有几个小尼姑,从主持到尼姑,都长得青葱水嫩的,落隐庵周围山清水秀,又是洛阳管理的死角,这种风景好人又少**又懒得管的地方擅长出强人马贼,只是貌似不管是落隐庵东南西北的哪一个寨子都从来没打过这的主意。
阿九的爱好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看看经书,赋赋诗,作作画,收养贫苦家里养不起之后扔掉的孤儿,和铁杆香客追风大叔聊聊八卦和玄理,或者是无聊抽签去找邻近的山寨强盗打一架,结果是每月四周的寨子都来进贡无数香油钱,阿九这时候一般都会很虔诚的说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然后让小宝小春花等一干小孩仔细的把香油钱搬进库房里去,钱不够用的时候再抽签,钱多了的时候就散给山下贫苦的农家。
我既要在落隐庵长住,总是要找一点事情做,虽然落隐庵里从来不缺钱,只是我也不能为了混白食真出了家。于是又继续操起老本行,看一看病,卖一点草药。索性这里隔洛阳稍远,不用搞那个无聊的大夫登记手续,也就是老头老太太们来上了香,抽了签,富点的老太太给了香油钱,穷点的老太太领了香油钱之后,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牙齿松动精神恍惚之类的就来我这里拿一点药,算是落隐庵的配套服务。
老头老太太们腿脚不好,一般隔十天半个月的才偶尔来一次,看病的人不是很多,而且病也多是什么吃东西没有味道,走路脚哆嗦之类的,偶尔也有几个因为出外办理火拼业务的强盗前来求我诊治,我问阿九的意思,她只是飘了一句:“好歹是给我落隐庵进香火钱的,出去别那么丢人,下次再被打成这样回来,我挑了你们寨子。”留下哆哆嗦嗦的强盗,自己径自走了。
这件事之后,我每每看见庵里面和颜悦色的释迦牟尼佛像,心中总是无比的百转千回。
顾倾城的身影是第三天出现在落隐庵的,让小白很是高兴了一阵子,我以为是月娘告诉的他我的行踪,不过顾倾城说月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字条给了他,然后他自己找来了。月娘和顾倾城之间总是有那么一点子不信任存在,也只能这样。顾倾城只道我在醉卧红尘被人轻薄,甚是自责,遂决定在落隐庵陪着我。
庵里不方便住男人,况且又是长住,虽然阿九笑靥如花若有所思的瞅了顾倾城一眼,说了句,货色还不错,不过顾倾城还是没好意思在阿九手下一堆小尼姑花痴的目光中住下来。他在落隐庵东面的竹林里搭了一个小茅屋,偶尔下山办事,偶尔上山来看我,在茅屋里住上三五日。我恍惚有个错觉,莫非我才是开尼姑庵的,阿九更适合去打理醉卧红尘一些。顾倾城听了之后笑我道,这庵配你倒还不错,一样的清淡,若是你出家,我就打理个和尚庙的产业,跟你配套。
我听后微微一笑,未曾答话,这话说的隐隐约约,仿佛我和顾倾城之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不想这些,山里的梅树花苞已经涨的满满,都等着开,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病人突然变得多起来,山脚的张老太太跛着脚来看病,苦着脸说是陪儿媳妇去看万梅节的时候被人给踩的。万梅节?我思索了一下,没说什么,给她把肿了的脚包好草药。
隔了一会儿,吴家老爷子捂着头上的包来找我,在我这哎呦疼了半天,哭丧着脸说是带着小孙子逛万梅园的时候被野孩子踢的球砸到了,半条老命被砸没了。我赶紧开了活血散瘀的药,老爷子捂着头走了。
两个时辰之内,病人进进出出,共计有在万梅节上愤打流氓而受伤的孙家寡妇、看梅花的时候中风倒下的蒋家老太、看梅花看的太过激动而晕倒的林家老太爷,被梅花枝桠砸到的周家小孙子……
万梅节,我头都大了,总觉得是个陷阱,正等着我跳下去。
要不要去呢要不要去呢?
顾倾城叮嘱我最近千万不要下山,说有危险。
“哎……万梅园的梅花应该快开了吧……”阿九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什么时候带小宝小六子小春花去看看。”
那我也去吧。
不管看病的人是真是假,不管山下是不是有什么在等我,我之所以来洛阳,不就是为了看梅花么?如今瞻前顾后,反而可笑了。
婆婆,我这便去看你惦记着的要开的梅花,去看你的岁忆。
阿九带着庵里一干人等老早就兴高采烈出了门,小尼姑们惦记着热闹的外界,小宝惦记着万梅节上必然会有的冰糖葫芦,追风大叔也跟着去了,说是要保护阿九和庵里人的安全,我看了眼兴致勃勃的阿九,想着四面八方十多个寨子的惨状,心里想,确实要有个人跟着看着阿九,免得洛阳被整的太不安全。
我大概收拾了一下,又改了装,这就准备下山去,临走的时候小白可怜兮兮的咬着我的裤脚,想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热闹。小白前两天去庵子后面的山上去追兔子,被兔子搞的撞树上,脚跛了,正在休养,见我不带它玩,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哀嚎没用,扒着我的裤脚没用,眼一横,跑到山上的小断崖边,一脸决绝扒着前爪威胁我,我瞟了它一眼,转身大踏步往前走,自从某日黄家媳妇儿和婆婆闹矛盾跑来落隐庵闹腾要出家要跳崖自尽之后,它就无耻的学会了这招。
见我不理它,小白吱了一声,奔过来两眼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小脑袋一直蹭一直蹭,我心下一软,无法,只好找了个背篓,把它放进去,背着它出去。
我做了男子的打扮,头上挽了男人的发髻,借了追风大叔的衣服来穿,昨天晚上粗粗的做了个面具,对着水塘看了看,完全看不出以前的影子来,想来即使遇见那个人,也是认不出来的吧,于是满意的整理了下衣服,背着小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