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AFK前次赌局最为刺激,那是冬幕节期间,对方好像是贼术萨。当时系统发送了一种可爱的雪人道具,而更可爱的玩家就发现能够利用这玩意儿的变形效果,把自己卡进达拉然下水道地图的出生点,并且不会被水流冲下去。具体操作方式我不记得了,而现在依旧很想知道——只是单纯的好奇心。
开战大约三分钟后,我们就面对两具尸体和一个打不到的雪人。我和裸奔叹了口气,切出游戏,一个去逛淘宝一个去看美剧,而小护士原本值了一天夜班据说很累,现在则精神百倍地冲去了对方服务器。他在那边已经有个小号了,正停在铁炉堡与出生点之间的大路上。
对方懒得理他——这倒也不难理解,正常的、不那么江湖气的投机玩家大概都无法接受这种解决方法——于是屏蔽了这个小号。可一个又一个,大概被屏蔽到第四个小号时,小护士站到银行桥头,开始一遍遍刷“XXX买点卡不给钱,垃圾死全家”。刷了约莫半个小时吧,那人终于绷不住了,他解除了屏蔽,主动密小护士说,你有病啊?
这句温馨的问候温暖了小护士的心。他马上又一次提出了赌约,或许是因为小护士到底没揭发竞技场卡BUG的事儿,或许是多少认可游戏是个江湖、名声最重要的说法,总之这位玩家答应了赌约。他要小护士等着,自己双开一个小号来跟他赌,小护士高高兴兴地答应了。那感觉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像是华山论剑,等了那么些年,终于迎来了一决高下的山巅。
这期间对方要了他的电话,说要电话证明他没作弊,尽管想不太清楚其中的逻辑,但小护士也答应了。他俩打着电话,一起跑着,终于在铁炉堡门口碰头了。小护士先,他ROLL了58,他后来说起过那是个吉利的数字,是他妈妈的生日。对方的动作有点慢,他打了ROLL,打输错了一个字母,于是又来了一次。小护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突然断了。
裸奔的电话气急败坏地挤了进来。就在大约五分钟前,这位牧师切回来想看看赌完了没有,却看到就在我们所有人都AFK去干别的事儿时,对方的贼已经从 BUG位置跳了出来,正艰苦地戳着人。他已经戳死了最脆的我和最肉的小护士,现在正奋力戳戒律天赋的牧师,血槽还剩30%。我们这位裸奔牧师在江湖——我是说服务器——里有拼命奔郎的美称,如果还剩最后一口蓝,他肯定选择打敌人一个反馈伤害的“真言术•灭”,而不是给自己一口盾。
这种拼命性格再加上耳濡目染了小护士的**气——裸奔愤怒了,他一个恐惧赶走敌方盗贼,然后开始找地方给自己刷治疗。被识破的敌方盗贼并不气馁,他大概是一边给小护士打电话约着赌局,一边继续努力追杀牧师。裸奔开始不断打小护士的手机,但一直占线,他发QQ震屏,可战士还是看不见。他绝望地在各种柱子跟前绕了一圈又一圈,给自己挂了一个两个三个恢复,恐惧了一遍两遍三遍终于弹尽粮绝——
就有如其他一切江湖之巅的决战一样,胜负到最后肯定要逆转一回。
大概是一直打电话分心又分手的缘故吧,贼失手掉下了下水道高台,裸奔喘着粗气喝满了魔。
接下来就是戒律牧撵着盗贼打了,痛啊恐惧啊惩击啊——
“你是不是有病!人家快特么把我们都戳死了!”牧师在电话里极力克制情绪。
“啊?那你赢了吗?”战士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赢了啊!他死了!赢了9分!”牧师咆哮起来,“尼玛到底在干嘛?!”
“他ROLL了47!老子赢了!”
……事后裸奔说什么都要退队,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挽留。
那次之后我们的竞技场事业就逐渐停了下来。裸奔相亲结婚,我换了工作。我们与WOWer们渐行渐远,慢慢地回到生活中去,成了与旁人别无二致的社会螺丝。小护士还玩,玩的也和以前一样凶,他们服务器的赌博市场也还是靠他撑着。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回到游戏中去躲避几天,现实太烦了,生活太累了,我好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手持竞技场双刃,在法系职业背后一脚一脚踢着玩的敏锐贼。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小护士,有他在的竞技场不光是个战斗的地方……还是个活生生的江湖。
而就在半年前,小护士的QQ签名换成了“离开艾泽拉斯,离开盾反和冲锋”,于是我就好奇地问了问。他大概是没处可以发泄那种失落心情吧,没等我多问,就主动说了一大堆。
他说我们这些老时代的刀客心气太高,遇到有活计还要挑三拣四,我们要挑自己会打的职业,挑时间,而且打的还慢。他们现在随便给点钱就给你刷一条龙,就给你刷两千二两千三两千五——这没法玩了,这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他们太快了,我跟不上了。
他还说,我觉得自己是个战士。乌鸦,我也觉得你是个盗——潜行者。我还觉得裸奔就是个牧师,你们都像你们的职业;可我看不懂现在的人,我看不懂他们是什么,这个江湖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了,你明白吗?都灰了。